Saturday, December 17, 2016
沉溺在长崎蜂蜜蛋糕中
一面偷偷听着母亲和客人的谈话,我一面发出“咚、咚”的声音走上二楼,仔细端详著手中的长崎蜂蜜蛋糕。挤满了绵密细致小洞的蛋黄色海绵、上下夹着长崎蜂蜜蛋糕的咖啡色──我好喜欢这个黄色和咖啡色的“双色系”。
我一用叉子尖端紧紧压下去,长崎蜂蜜蛋糕就像手风琴一般大幅压缩,然后又缓缓地恢复原状。切口处的海绵小洞被破坏了,截面也变得毛毛的,然而这个蛋黄色的“毛毛”,却让我兴奋不已。
我将蛋糕塞进嘴里,感受到湿湿黏黏的甘甜,蛋的风味也穿过鼻腔,让我心神荡漾。我默默地动嘴咀嚼,吞了下去,并感到花儿在我的脑袋里绽放开来。
我下楼把空盘子拿到厨房,对母亲说:
“妈妈,我还可以再吃一点吗?”
“妈妈在说话,你自己切吧。”
母亲从茶室微微回过头,然后又转头继续说话了。
我拿椅子垫脚,自己打开木盒的盖子。盒子里全是长崎蜂蜜蛋糕,散发着浓浓的甜味……我瞬间变成了掉进蜜罐子里的蜜蜂,立刻用菜刀切一片比刚才大一点蛋糕,兴高采烈地爬上二楼。
第二盘也在眨眼间消失了。我一看见截面的毛边,就更觉得非吃不可,於是静悄悄地下楼来到厨房,爬上垫脚用的椅子。因为切很多次很麻烦,我干脆直接切了一块家庭号火柴盒(约11×9×5公分)大小的蛋糕。
我开始思索吃法。截面的毛边是不错,但不用破坏海绵小洞的叉子,直接用手撕来吃时,裂口处软绵绵的,也让我食欲大增。
我又下楼去厨房,这次切了一块豆腐的大小。在我来回於厨房和二楼之际,蛋糕的份量也越切越大。
掉进蜜罐子里的蜜蜂沉溺在其甜美之中,以为如梦似幻的时间会永恒不断。不过,一阵恶寒窜过背脊,令人不安的冷汗也冒了出来。我开始发,害怕得不断打颤。
我想起了母亲的话,“这样就够了。”惨了,我后悔莫及地心想。
我头痛欲裂,觉得脑浆就像糖渍水果干似地粗糙;心脏扑通扑通地跳,晕眩得天昏地暗,仿佛大楼工地现场“空、空”地敲着钢筋一般的头痛也开始了。
母亲是在傍晚送客之后,打开长崎蜂蜜蛋糕的盖子才发现的。她打开盖子一看,桐木盒里的长崎蜂蜜蛋糕有三分之二不见了。
“典子、典子。”
母亲慌慌张张地爬上二楼来。我见状立刻猛地拉起棉被盖住头,脸色铁青,浑身发抖。剧烈的头痛和恶寒让我怀疑自己会这么死掉。
结果,我请假两天没去学校。当然不用说,我被父母骂惨了。
后来,我连看到长崎蜂蜜蛋糕都觉得讨厌,只要一听到长崎蜂蜜蛋糕就会头疼。对于贪吃现世报的恐惧,让我在十年、甚至二十年之后,还是会在回想起那黏黏的甜味时,感到阵阵头痛。
≪记忆的味道≫[沉溺在长崎蜂蜜蛋糕中]032-035页
森下典子 著 羊恩媺 译
ISBN 978-986-6319-73-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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